邓布利多刚刚和为数不多的那些留在学校过圣诞节的学生们一起吃了晚饭，就得到了斯内普回来的消息。

“来我的办公室，”白巫师挑了挑细长的眉毛，笑着说道，“在那里，我们可以不受打扰的好好商量一下。”

斯内普微微皱了下眉头，他不喜欢那个地方，事实上，恐怕没几个斯莱特林会喜欢。但他还是勉强点了点头，低沉的回答道：“是的，校长。”

两人穿过长长的走廊，但却又相互之间保持了一段不远不近的微妙的距离，来到了校长室。登上环形的石阶，邓布利多推开大门，墙上挂着的画像都朝两人望过来。看见是阴沉沉的魔药课教授，绝大多数画像在和邓布利多打了招呼之后都扭头回去做自己的事情了，只有菲尼亚斯•奈杰勒斯•布莱克的画像开心的跟斯内普招招手。

斯内普面无表情的看着邓布利多坐在他那张舒适的靠背椅上，嘴唇抿得紧紧的。所以他才不喜欢这间房间，满墙的画像，历任的霍格沃茨校长，居然只有一个是从斯莱特林出来的！那唯一的一个，菲尼亚斯，还被人称为“霍格沃茨历史上最不受欢迎的校长”。简直就是耻辱，是身为斯莱特林的自己的耻辱，是作为现任院长的自己的耻辱。这完全是那些鲁莽的自以为是的格里芬多对斯莱特林的压迫。

“西弗勒斯，请坐，别客气！”邓布利多随意的招呼了一下，见斯内普并没有坐下的意思，也没有坚持，“那么快告诉我吧，今晚都发生了些什么？”

斯内普深吸了一口气，一五一十的把今晚他所知道的一切都缓缓地说了出来。虽然直接将记忆展示给对方看是个更简单的方法，但是没有几个巫师是愿意这么做的，任何一丝一缕的记忆，都是完全属于自己的宝物。如果不是基于对对方的绝对信任，是不可能任由别人知道自己内心深处的那些隐私的。而他，和邓布利多这只狡猾的老狐狸，别说绝对信任了，连信任都不一定谈得上。事实上，对方只是单纯的在利用着自己。而自己，却无怨无悔心甘情愿……

虽然上次小克劳奇被救走的事情，斯内普主动交出了自己的记忆，但那也只是为了避免邓布利多对他产生怀疑。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这个看上去和蔼可亲的老家伙，是多么的容易怀疑一个人。不，应该说，也许这个老家伙的内心深处，从来就没有真正相信过谁吧……不过这次只是普通的卧底任务，他自然不愿意让对方掌握到更多自己内心脆弱的地方。

今晚的食死徒会议，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事实上重要的信息也就只有那些而已。斯内普在省略掉一些并不重要的细枝末节之后，很快就汇报完了所有的事情。

邓布利多仔细的凝听着斯内普的每一句话，不时地微微点头，在有着疑惑的地方还会再次提出，让斯内普再详细的解释一次。在听到伏地魔曾经提起过那个预言球的时候，他的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满意神情。

斯内普说完之后就紧紧地闭上了嘴。邓布利多的食指轻轻地敲击着桌面。一时之间，校长室里安静了下来。

“你是说，这次哈利之所以能够以伏地魔的视角看到袭击事件，是因为食死徒们打算用这个方法把他从这里引诱出去？”邓布利多抬头望着斯内普，他的眼睛散发出一种明亮的光彩。

斯内普的眉头一皱，随即将头扭向一旁，不去看邓布利多的眼睛。

“抱歉，西弗勒斯，”邓布利多似乎这才反应过来，“我只是一时情急。”

“哼——”斯内普转过头，讽刺的说道，“邓布利多，在我看来，你和黑魔王根本没有任何区别……”

邓布利多不动声色的说道：“我从不利用恐惧来操控别人。”

“是的，”斯内普的声音更加尖利了，“在这方面你比他强多了。”

“是吗，”邓布利多缓缓说道，“至少我不会在半夜出去杀人……”

有那么一瞬间，斯内普的眼中闪过愤怒的火花，他的右手肌肉绷得紧紧的，缓缓向口袋中的魔杖挪去。然后下一刻，他控制住了自己，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听到。

“是的，食死徒是这么计划的。”斯内普转回原本的话题。吐出这几个字之后，他把头扭向一旁，不想再看见对方。

邓布利多闭上眼睛，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他轻声开口：“西弗勒斯，我需要你指导哈利的大脑封闭术。”

“我有我自己的事要做，”斯内普一口回绝，连想都没有想，“你可以找些其他的人教波特，狼啊狗啊什么的。”

“不，哈利必须留在霍格沃茨，”邓布利多注视着斯内普，浮起一丝笑意，“而且，再没有谁的大脑封闭术能够比的上你了。拜托了，西弗勒斯。”

“如果你坚持的话……”斯内普的脑海中闪过一双绿色的眼睛，他默默叹了口气，同意了邓布利多的要求。

“谢谢！”邓布利多笑了笑。沉默了一会儿，他又再次开口，“巨人的事情，我们到底还是慢了一步。我不能说我没有感到遗憾，但是我无法指责海格。毕竟，巨人的天性让他们更加倾向于食死徒那边。至于吸血鬼……”他揉了揉额头，“我们从来就没法谈到一起去。我们只能希望他们的联盟无法成功了，否则，伏地魔的势力将会更加的壮大。”

斯内普沉默不语。虽然他被称为魔药大师，但事实上，和魔药比起来，他更加痴迷于黑魔法。这也是他当年为什么会加入食死徒的原因之一。如果不是因为十四年前那件事，他是绝对不会把自己放在现如今这个尴尬的位置上的。如果当年黑魔王选择的是另一个婴儿，那么恐怕他现在已经统一了英国了吧。而自己，也绝对会是黑魔王最看重的部下……

对于邓布利多的战略，斯内普从不发表自己的意见，除非对方坚决要询问他的看法。事实上，斯内普真的很想剖开白巫师的脑袋，看看这个老家伙到底在想些什么，难道他真的觉得这所做的一切有什么意义吗？难道他真的以为靠拉拢这些魔法生物就能够打败有史以来最伟大的黑巫师？

是的，黑魔王的麾下有大量的阴尸，有巫师们所恐惧的摄魂怪，有身高二十英尺力大无比的巨人，有陈群结党的吸血鬼氏族和恐怖的狼人部落，更不用提那些零零碎碎的各种黑暗生物。

再瞧瞧他们有什么，骄傲自大的马人，离开水就失去战斗力的人鱼，那个半巨人海格在禁林里养的那些大型动物，也许还得算上地下室里那上百个家养小精灵？

这可实在是太棒了……

“我对你提到的那位新的食死徒很感兴趣，”邓布利多轻轻磕着靠背椅的把手，“你的意思是，就是这个名叫路法斯的年轻巫师从你的手里带走了小克劳奇？而且他就像是忽然出现的一样，你事先居然一无所知？”

“是这样的，”斯内普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但他似乎之前就有和一部分的食死徒接触过，我能看出他们都很怕这个人。但我想我能够理解他们的感觉。这家伙能够像玩弄普通火焰一样随意的操纵厉火。而且他十分的年轻，看上去也就二十多岁，他的未来……不可限量……”即使斯内普不怎么喜欢路法斯这个人，他还是仍不住赞叹了一句。

“可他不是我们这边的……”邓布利多长长地叹了口气，他感到头有些痛了，“我们在讨论的，很可能在不久的未来，成为另一个黑魔王，甚至可能更加强大。你确定这个人不是某个厉害的黑巫师假扮的？”

“整晚我都在盯着他，”斯内普摇了摇头，“超过两个小时的会议他没有喝一口水。没有哪种变形魔法或者复方药剂能够维持如此之久，这点我可以向你保证。当然，如果还有别的什么我不知道的方法，那么我不敢确定。”

邓布利多沉默不语。良久，他才说话：“看来我们必须好好的查查了，这个年轻人究竟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也许我们可以想办法在这里面做些文章。伏地魔太骄傲了，他很难允许有人能够威胁到他。”

“黑魔王……似乎很信任他，”斯内普抿了抿嘴唇，“他就坐在我的对面，黑魔王的左手边。当他用那个很有压迫感，但也很戏剧性的出场方式出现的时候，我必须承认我很吃惊，因为黑魔王居然没有发怒。你知道的，换了个人敢这么做，恐怕我们已经不需要为他费神了，因为你将只能在墓地里找到他。”

当听到黑魔王没有发怒的时候，邓布利多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霾。

自从伏地魔还在霍格沃茨的时候，白巫师就一直对他留了个心眼。上一次伏地魔倒台之前，随着黑魔王的势力越来越大，邓布利多反倒并没有那么担心。他能够感觉得出，由于不知名的原因，伏地魔的理智在逐渐降低，变得越来越古怪，再也不像是学生时期那个把所有人耍得团团转的天才少年了。就算抛开那个预言，邓布利多也可以断定，绝对的疯狂必然会导致伏地魔的覆灭。果不其然，不久之后，伏地魔被哈利打败的消息就传了出来。而现在，伏地魔显然已经可以很好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也就是说，自己正在对付的，很可能不再是那个疯狂的黑魔王，而是那个天纵奇材的汤姆了吗……

黑暗笼罩着英格兰，而现在，我们只能寄希望于哈利……邓布利多忽然感到有些疲惫，他已经老了，面对着袭来的暗潮，他还能够支持多久呢……